2025年4月份,隨著韓國女團成員Lisa作為“粉絲”,對Labubu玩偶的強勢曝光,徹底點燃了泡泡瑪特爆火全球的引線。
今天的labubu,正在以新時代的速度,復制著Hello Kitty的成名之路——名人帶貨、名人狂熱粉、被廣泛關注并搶購一空、隨后被收藏、高價拍賣,被各行各業聯名和授權,由此向所有人宣告泡泡瑪特的獨特存在。
互聯網時代,每個人擁有了公開發言和評價的空間,于是對Labubu的兩極化評價讓輿論大樹搖擺不定。人們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個相貌有點古怪,齜牙壞笑的小怪物。喜歡者恨不能將其刻到骨頭里,討厭者覺得這是在敗壞新時代的審美觀。
但這些,都不影響泡泡瑪特股價飆升。
拋開社媒各個行業KOL”帶貨“引發的超高關注度,以及潮玩、手辦、掛件等超高曝光量,真正能幫助泡泡瑪特在“零售”這個賽道上走的更遠的推手,一定還是潮玩產品本身。
泡泡瑪特IP爆火的秘訣是什么?現階段的它存在“泡沫”嗎?
01
歷史里的細節
王寧創立泡泡瑪特是個典型的創業故事,伴隨著近兩年公司股價的飛起,這個故事被一再傳播和放大,現在已經人盡皆知。
再次回顧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們發現了3點很有意思的時代現象。
第一點,王寧選擇的創業項目是平凡的潮流雜貨鋪。
這是一個頗有時代特征的店鋪模式,整個店鋪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小商品,用戶自選。是個純粹的辛苦活,門店需要自己進行選品、采購,然后通過自營的線下門店銷售,賺取中間差價。
這是一個典型的零售商模型,業務平淡無奇,業績表現平平 。盡管王寧在此期間嘗試過開放加盟和建立電商平臺等多種探索,仍舊沒有擺脫低買高賣的角色,自己無法自由選擇產品更遑論定制化。
創始人王寧身上的“河南本土企業家特質”,靈活、堅定,聰明卻又能吃苦。王寧從普通的日常門店銷售中發現了商機并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點是公司運作的模式——格子鋪。
這是一種發源于日本的店鋪運作模式,通過將店鋪劃分為多個小格子,以達到在盡可能小的空間內展示盡可能多的商品的作用。
90年代初消費主義抬頭,商品種類豐富程度爆發,由此產生了對店鋪高坪效的要求,格子鋪應運而生。
很多80后和90后,應該還會對大學時代逛街時遇到的琳瑯滿目的小飾品、小玩具、背包服裝配件一條街有印象。
這些小商品的受眾和今天泡泡瑪特的受眾從人口屬性來看,應該有著相當大的重合。我想在日復一日的開店經歷中,善于把握機會的王寧應該很容易從商品銷售中發現商機。
第三點,2015年泡泡瑪特確定all in 盲盒戰略。
這一年,泡泡瑪特開始代理日本公司Dreams旗下一款名為Sonny Angel的日本盲盒玩偶。
根據第一財經的報道,這款盲盒潮玩一度占了單店銷售額的三分之一,王寧想要進一步擴大開店數量增加盲盒銷售,卻遇到了來自Dreams的僵硬代理政策阻撓。
日本市場對于授權的管理十分嚴苛,對泡泡瑪特提出的個性化定制開發盲盒也置之不理。
市場的熱烈反應清晰地指明了方向,僵硬的代理政策進一步刺激了王寧團隊,促使泡泡瑪特下定決心,從一個廣泛的潮流商品零售商,向一個專注的潮流玩具公司轉型。
泡泡瑪特最初代理的Sonny Angel,是Dreams旗下一款盲盒潮玩,但其自身的IP屬性并不強。2004年5月份上市,形象是一個帶著治愈微小的小男孩,最初是為職場人特別是職場女性提供情緒安慰價值的玩偶。根據官網信息,Sonny Angel已誕生超過1300款公仔,在全球超過 30 個國家和地區銷售。
但日本公司在創新上一直比較謹慎,盡管Sonny Angel歷史更久,但其產品仍然只是“換皮”游戲,不同代際之間只是玩偶配飾略有差異,而且緊守潮玩這個品類,很少探索到毛絨、跨界聯盟等領域。
日本公司在創新上一直比較謹慎,盡管Sonny Angel歷史更久,但其產品仍然只是“換皮”游戲,不同代際之間只是玩偶配飾略有差異,而且緊守潮玩這個品類,很少探索到毛絨、跨界聯盟等領域。
類似盲盒的玩法其實在兒童玩具和零食領域并不罕見,像扭蛋機、健達的奇趣蛋,以及80后和90后童年的水滸卡,都有盲盒玩法的影子。
將“角色IP”與“盲盒”這一充滿驚喜和收藏屬性的玩法相結合,爆發出了巨大的商業能量。這股力量的最佳體現就是泡泡瑪特旗下的Molly。
2016年3月,泡泡瑪特成為Molly在中國大陸地區獨家授權經銷商及獨家授權生產商,借助自身的渠道優勢和生產能力,將盲盒玩法發揮到了極致,特別是“隱藏款”這一大殺器,對盲盒迷們形成了黑洞般吸引力,在獲得授權的早期泡泡瑪特就可以一年賣出幾百萬只Molly盲盒。2023年Molly的銷售突破10億元,2024年突破20億元。
圖源:泡泡瑪特投資者關系官網
02
“IP無故事”
這是一個被嚴重忽略的行業秘密,也是潮玩的秘訣所在。
經典的IP是一定要有故事的,因為要保證每個了解到的人都能夠記住,故事是記憶最好的載體。
王寧說Molly沒有故事,Labubu也沒有故事,這兩個IP背后都沒有像迪士尼、漫威旗下眾多著名IP那樣的故事宇宙。
Labubu就是Labubu。無論是王寧還是Molly、Labubu的設計師都在強調一點——IP無故事。泡泡瑪特官方甚至強調:labubu不需要故事,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故事投射在它身上。
這是泡泡瑪特故意為之還是有其他原因?無獨有偶,我們發現同為潮玩IP的Be@Brick 積木熊、高端潮玩Kaws公仔、近兩年偶然爆火的玲娜貝兒均為沒有故事的“同學”。
幾個IP都沒有明確解釋無故事的原因,而泡泡瑪特將其解釋為“情感投射”。但從商業本質來看這種“留白”更多的是賦予IP潮玩更多的創造空間。
這讓設計師可以基于潮玩進行二次設計創作,產生次級IP。也讓購買的玩家也可以在潮玩上盡情裝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熱衷于裝扮潮玩的“養娃”群體,其消費潛力巨大養娃群體的消費潛力之大,足以成為驅動潮玩銷量增長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IP無故事”正印證了其“情緒商品”的本質。
漫威旗下的IP本身帶有豐富的設定,購買者出于喜歡這種設定而購買各種IP手辦和玩偶,對于漫威宇宙無感的人自然無動于衷。
正是因為潮玩產品沒有故事,買家才能將自己的情緒、故事、心情放到潮玩上。此時,潮玩成了一種情緒的”容器“。再加上其具備的裝飾、社交作用和跟隨(偶像)的心態,使得一個簡單的玩偶具備了多重功能。
這自然可以帶來遠高于故事IP的情緒價值,泡泡瑪特最初代理的Sonny Angel暢銷全球的原因之一,就是其給現代職場女性提供的“撫慰”感。
精密策略的營銷策略、成熟的IP運營手段以及“無故事”的IP設定,完美契合了當代年輕人的消費心理和情緒需求,也是泡泡瑪特成功的秘訣。
03
“泡沫”爭議
自從泡泡瑪特從潮玩圈爆火到“全民目擊”,盲盒+隱藏款成為吸金黑洞,越來越多的人質疑盲盒潮玩是“金融理財”潮玩。當看到年輕人大把大把撒幣到一款玩具上,以及一款玩偶拍賣到108萬人民幣的高價,讓人們涌起了對泡泡瑪特的強烈質疑——泡泡瑪特是否存在泡沫?
在潮玩還未走進大眾視野的時代,是核心玩家和設計師們在苦心經營這個初生的商業模式,他們向上游溝通潮玩公司改進設計和增加新款式,向下通過自己開店和召集玩家交流向新玩家宣傳潮玩概念。可以說是這個行業早期的主要推動者。
潮玩工作室和公司是IP發起者,而核心玩家則是新產品最重要的傳播者,連接著最外層規模龐大的淺層玩家和新玩家。
炒作導致的加價購買無疑會阻礙新玩家進入。潮玩在其核心核心受眾中有著很重的“收藏”屬性,炒作導致的價格虛高,破壞了基于不同等級、工藝的正常價格體系,傷害了核心玩家的收藏積極性。長期來看,潮玩行業可能會迎來停滯不前甚至面臨玩家群體的放棄。
理性的看,二手市場泡泡瑪特潮玩的高溢價并不是管理層樂意看到的,但隱藏款的存在卻無形中成了高溢價的助推器。
從Labubu開始,泡泡瑪特似乎在嘗試走出盲盒模式,向毛絨玩具、配飾和純玩偶方向探索,目前看來這種嘗試似乎走勢不錯。
回到最初的問題:如何理性看待泡泡瑪特的成功及其股價?下面四種能力將決定泡泡瑪特能否走出“泡沫”爭議,向公眾證明自身真實的商業價值。
1、IP創造力:持續推出新IP的能力
2、IP運營能力:通過運營手段維持一款IP長久生命周期的能力
3、渠道控制力:把控線上和線下產品流通渠道的能力
4、定價力:合理給一款IP的潮玩和周邊玩具定價,來保證產品的生命周期和稀有程度。
盡管泡泡瑪特將自己定義為潮玩公司,但其本質上是另一種形式的零售公司,影響公司業績的仍然是零售公司那套指標,銷售渠道覆蓋度、銷售量、sku、復購率等等。這些指標本質上是決定其公司價值的根本原因。
基于泡泡瑪特這種特殊的企業特性,我們可以將泡泡瑪特的市值拆分為公司真實價值(零售角度)+溢價(潮玩角度)。這里所謂的溢價構成復雜,社媒的聲量、二手產品的高溢價、以及出售的潮玩產品的情緒和情感價值。
04
三個引申議題
一、不依賴盲盒后可以走多遠
眾所周知,泡泡瑪特最初爆火是來自盲盒銷售,玩家砸重金就是為了集齊一個系列,或者獲得一個隱藏款。這種抓手給泡泡瑪特帶來的巨大的受益,也帶來的公眾的譴責。
可以說Molly的成功離不開盲盒模式,但從Labubu開始我們看到了泡泡瑪特擺脫盲盒依賴的決心。從Lisa的包包掛件,到毛絨版Labubu,新的IP正在憑借非盲盒產品獲得巨大銷量。
2024年泡泡瑪特首次將零售業務劃分為四大品類:手辦、毛絨、MEGA、衍生品及其他。其中2024年毛絨同比增長1289%,收入占比21.7%,Labubu是高增長的最大功臣。
在2024年年報中,管理層認為非盲盒模式的毛絨新式的制作材料搭配毛絨的外形,可以帶來兼具視覺美感與觸覺體驗的現象級爆款產品。例如搪膠毛絨,搪膠工藝的運用使玩具面部表情更加生動傳神。實際上,Labubu正是憑借其毛絨產品線在東南亞爆火。
MEGA和衍生產品盡管銷量增速高,但由于其體量尚小,還需要時間證明其商業價值。
圖源:泡泡瑪特投資者關系官網
二、全球化步伐可以走多快
2018年泡泡瑪特布局出海,2019年港澳臺及海外的渠道為批發模式當年銷售達到2689萬,2020年達到7417萬,盡管增速不慢,但體量無法做大,當年確定了直營門店為主的拓展策略。
2024年借助新IP,港澳臺及海外的年銷售額達到50.65億人民幣,占比從2023年的16.9%提高到38.9%。
2025年一季度海外收益同比增長475%- 480%。海外的爆發由Labubu引燃,收入增長剛剛開始,在東南亞已經取得了不小的勝利,Labubu已經成為東南亞多個國家的頂流IP。
三、一款IP的生命周期有多久
2024年是泡泡瑪特成立的第15年,Molly推出已經19年,Labubu也已經十周年了。但Molly和Labubu作為真正走向大眾的潮玩IP均不足10年。
一個IP其生命周期可以有多長?從Labubu和Molly這兩個年輕IP身上是無法得到解答的,我們可以通過對比那些當前仍有較大關注度,但推出歷史更加久遠的IP來比較,以獲得關于生命周期的大概長度預估。
• IP界鼻祖Hello Kitty推出于1974年,2021年由于日本明星帶貨,又重新獲得關注;
• 村上隆的太陽花首次以藝術作品形式面世是在1995年,而后以多種商業聯名合作的形式維持著其生命力;
• 泡泡瑪特的老師Sonny Angel在2005年以盲盒潮玩的形式面世;
• Medicom Toy的BE@RBRICK 積木熊最早于 2001年推出;
• 高端潮玩KAWS公仔,最早于1999年以8英寸軟膠玩具的形式推出。
這些比Molly和Labubu年紀更大的IP,憑借不斷的授權、聯名以及推出新產品依然保持著其生命力。從中可以看到,一款IP如果運營得當,是可以獲得持續的商業收入的。
泡泡瑪特當前有THE MONSTERS、MOLLY、SKULLPANDA和CRYBABY四大系列IP營收過10億元。每個系列中如果選擇最高銷量的IP加以特別獨立運營的話,其創造的價值也會極大推動泡泡瑪特年營收增長。
在我們看來,對于泡泡瑪特來說,持續運營一款IP的能力比持續推出新IP的能力更加重要。
05
回到價值投資的軌道
泡泡瑪特的護城河,并非某一個具體的IP,名創優品也可以推出某些IP聯名潮玩,但名創優品無法成為泡泡瑪特。
泡泡瑪特的這套“制造并分發情緒容器”的獨特商業模式正是其護城河所在。這個模式的環環相扣,從制造IP的能力,到精密的IP運營策略,再到銷售IP的渠道每一個環節都要由策略驅動和統一管理。這種IP上下游的管理能力是無法被輕易模仿的。
投資者需要關注的,并非是下一個Labubu的拍賣價,而是回到商業本質,利用常識去分析這家公司,關注其IP矩陣的健康度以及出海戰略的執行力。
歷史上沒有哪個公司是被泡沫擊倒的,也沒有哪家公司會長久從泡沫和喧囂中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