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為19世紀和20世紀的藝術家們提供了創作源泉。近日,在芬蘭赫爾辛基阿黛濃美術館,展覽“哥特式現代:從黑暗到光明”呈現了19世紀和20世紀的現代藝術是如何受到歐洲中世紀和北方文藝復興時期藝術的影響的。受影響的藝術家包括梵高、蒙克、馬克斯·貝克曼、珂勒惠支等,他們的繪畫的主題是多種多樣的,既有死亡和儀式,也有性和啟蒙。
文森特·梵高為什么要畫一幅抽著煙的骷髏呢?這幅創作于1886年的畫作似乎與他的其他作品不太一樣。他的作品通常描繪的是風景和肖像,前者充滿了漩渦狀的筆觸,后者被賦予了豐富的表情。一些藝術史學家認為,《叼著香煙的骷髏頭》(Head of a Skeleton With a Burning Cigarette)只是當時還在學習階的梵高在做解剖練習。
梵高《叼著香煙的骷髏頭》1886年
隸屬于芬蘭國家美術館的阿黛濃美術館館長安娜-瑪麗亞·馮·本斯多夫(Anna-Maria von Bonsdorff)則有另一種看法。她認為,梵高順應了19世紀晚期復興的中世紀宗教象征主義的潮流。骷髏頭指的是死亡之舞,這是中世紀的一個視覺主題,提醒我們死亡總是近在咫尺。梵高對這一寓意進行了更新,“因為它叼著煙,咧著嘴笑,所以它具有非常現代的態度,這是現代背景下的死亡。”
“骷髏頭”是展覽“哥特式現代藝術:從黑暗到光明”展覽的核心作品之一。這一展覽在芬蘭赫爾辛基阿黛濃美術館舉行,之后將在奧斯陸和維也納展出,展示一種思考現代藝術的新方法。
“哥特式現代:從黑暗到光明”展覽在赫爾辛基阿黛濃美術館展出
學習歐洲藝術史的學生通常會被告知,從藝術之都巴黎開始,19世紀和20世紀的藝術運動接連不斷:從印象派到后印象派,再從后印象派變為立體主義,然后是抽象主義的誕生等等。這些前衛藝術的無情演變將文化推向了現代性,而畫作的色彩和光線也越來越豐富。而對于北歐和北歐的藝術家來說,從1870年左右到1920年,柏林則是另一個具有藝術影響力的中心。受柏林文化的啟發,藝術家們對更黑暗、更精神化的生活詮釋感興趣,他們從中世紀出發,表達對世紀末的不滿和對更深層意義的追尋。
來自考文垂大學的教授朱麗葉·辛普森(Juliet Simpson)是展覽的另一位策劃者,她說,世界正在加速,急速進入潛在的崩潰或瓦解狀態。這也生成了一個問題: 這一切的意義何在?藝術家們又能做些什么?藝術家們在中世紀的藝術和文化中發現了一些關于生命的偉大儀式,那是人類的希望,以及對事物的向往,這不僅僅是物質上的,還有精神上的。“對于當時的藝術家來說,現代生活有著陰暗的一面,它與那些非理性的元素聯系在一起:包括死亡、黑暗主題和黑暗情緒。”
胡戈·辛貝里(Hugo Simberg)《The Garden of Death》(1896)
凱綏·珂勒惠支《Hunger》
在歐洲,一些著名藝術家,包括愛德華·蒙克(Edvard Munch)、馬克斯·貝克曼(Max Beckmann)和恩斯特·路德維希·基什內爾(Ernst Ludwig Kirchner),以及鮮為人知的北歐藝術家和女藝術家,還有德國女藝術家凱綏·珂勒惠支(Käthe Kollwitz)和奧地利裔英國畫家瑪麗安·斯托克斯(Marianne Stokes)等,都對這些黑暗主題進行了探索。
老盧卡斯·克拉納赫《Lucretia》,1530年
在展覽“哥特式現代”中,策展人將上述藝術家作品與老盧卡斯·克拉納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小漢斯·霍爾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和阿爾布雷希特·丟勒(Albrecht Dürer)等大師創作于500年前的作品一同展出。參展的現代藝術家們以各種方式對這些古老的作品做出了回應,其中有時借鑒中世紀的技術和風格,如使用木刻印刷或金箔背景,還有的則是將主題或題材轉化為全新的東西。
朱麗葉·辛普森教授(左)和安娜-瑪麗亞·馮·邦斯多夫與一支國際專家團隊合作策劃了此次展覽
這一展覽的概念誕生于七年前在阿姆斯特丹的荷蘭國立博物館舉行的“哥特現代主義”論壇。與會者討論了哥特式建筑和中世紀繪畫對現代藝術的影響,并開始猜測將哪些作品一起展出最能體現這一趨勢。馮·邦斯多夫與辛普森組建了一個由來自柏林、維也納、奧斯陸和赫爾辛基的六位策展人組成的團隊,共同挑選出 200 多件藝術作品,從泛歐洲的視角講述哥特式現代主義的故事。策展人之一、柏林國家美術館館長拉爾夫·格萊斯(Ralph Gleis)說:“在這個跨國團隊的努力下,我們找到了許多與這一主題相關的藝術作品。有些作品在各自國家很有名,但在其他國家卻不為人知。”
參與組織 “哥特式現代主義”論壇的阿姆斯特丹大學助理教授泰瑟·M·鮑杜安(Tessel M. Bauduin)說,“對古老藝術的迷戀不僅僅是為了回顧過去尋找靈感,許多現代藝術家之所以回望過去,是因為他們在尋找比現代性更純粹、更真實的東西。在巴黎和柏林等藝術中心,很多人認為現代藝術過于矯揉造作。老一輩藝術家被認為是‘原始'的,因為他們還沒有被早期現代性寵壞。他們的藝術實際上是藝術家內在精神體驗的直接表達,是他們藝術經驗的直接轉化。”